精彩佳文天天看(53) 陪伴你的最後一哩路

【107年度第三屆《醫病心聲・新聲 徵文比賽》得獎作品每日分享】：一般大眾及醫護人員組 佳作－林珈汶：陪伴你的最後一哩路

 

陪伴你的最後一哩路

林珈汶

 

善終，是大家期許的，卻不是每個人都可如願。病患入院因無
法開刀，經會診血腫及放腫科後，因腫瘤擴散需轉安寧。
整體訪視，病人很少說話，求生意志薄弱，支持系統差。某天他
哭著說：我想安樂死。是準備好面臨死亡？還是只因不想面對痛苦
？而他那不堪的人生，是否還有支持他的力量？我們這把剩餘的火
苗，或許是他僅存的溫暖，熔化他的盔甲，讓我看見他掉下來的淚
水。
往生前一天，和病患有最深入也是最後的接觸。我像平常一樣的
訪視，告訴他辛苦了，問他有沒有想做的或需要幫忙的？他沒有回
應。我猜是因為疼痛或對人生絕望。在我即將離開病房時，如同迴
光返照般地叫住我，這一刻，一定很重要也很珍貴。我停下腳步
，深怕遺漏了重要訊息。病患講不清楚，而我找了紙，他很用力地
花好一段時間邊哭邊寫下了那些未完成的單字。
看著這些字，握著他的手再次跟他確認：「你要表達的是如果你
身體還可以，想捐給需要的人這個意思嗎？」病患掉下淚水說這是
他最後可以做的了。我給了他大大的肯定及讚美，並加快腳步盡力
聯絡所有可以幫他的團隊，就怕再遲會來不及。因為這是我花了半
小時看著他掉下珍貴的淚珠，久久無法下筆寫出來的片語拼湊出的
答案，一件他想要努力完成的事。在生命即將結束之前，希望他還
有能力實踐看似小小的願望但卻是無限的恩典，因為沒有多少人可
以付出這樣偉大的心願。
當天晚上，病患轉到安寧病房，隔天狀況危及。一天24小時，到
底生命的變化會有多大？當你見證了，就會相信。是迴光返照？是
心願已了？兩天的反差判若兩人，急促的呼吸，在我叫他名字的那
一聲，似乎讓時間凝結以及喘息減慢。趕緊默唸請他安心地離開
。我知道他有感受到我告訴他的話。因為下班前，觀察他的狀況，
發現這一刻，功過歸零。希望他到的那個世界，沒有病痛也沒有哀

傷。而他也如願捐出了僅能捐的眼角膜。
從會診安寧到臨終短短8天，緣起緣滅給了我人生啟示。生命末期
，我們想的會是什麼？轉身前的那一聲再見，究竟難或不難？而一
個人走到生命盡頭時，該用什麼樣的心態面對自己即將揮別的世界
？這個病人讓我反思：「如果照顧病人，少了溫度，那這沒有故事
性的照護模式，只是例行性的工作，無法真正幫助到病人的需求
，也無法給予彼此難得的感動。我們只需要多花一點時間，用那雙
看透人心的雙眼，讀懂病人無法啟齒的渴望。零與一的距離，就僅
差一顆心而已。」
最後一哩路，我想讓你覺得世界不再冰冷及不再感到絕望，因為
這是你最後一個有愛及溫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