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佳文天天看(55) 最後一雙鞋

【107年度第三屆《醫病心聲・新聲 徵文比賽》得獎作品每日分享】：一般大眾及醫護人員組 佳作－林倪凰：最後一雙鞋

 

最後一雙鞋

林倪凰

 

一天，和風徐徐的夏日午後，在加護病房裡，我正和剛獨立沒多久的學妹
一起幫剛剛離世的病人執行大體護理，學妹打開家屬所準備的衣物，我們一一
幫病人穿戴整齊，直到最後一雙鞋子，學妹看著我並提出疑問，為什麼停下動
作，將鞋子擺放在一旁？我的思緒突然間飄到了那一年我剛獨立於臨床作業沒
多久，也是這樣差不多的場景。
學姊帶著我幫一位剛離世的病人執行大體護理，不同的點是那是剛過完父
親節沒多久八月中旬，家屬提來的衣物裡，有一雙全新的皮鞋，鞋盒上有著斗
大的字樣寫著父親節快樂，學姐教我將鞋子靜靜的擺於床尾，告訴我因為我們
的風俗民情有些家屬會要求要親自替家人穿上鞋襪，也有著讓他們一路好走的
觀念，待我們整理好一切，請家屬前來探視病人，並告知我們為幫病人留鞋未
穿的用意後，兒子輕輕的向我們鞠躬並說聲道謝，眼角還強忍著淚水，我們緩
緩的退出帷簾外，留給家屬與病人相處的空間，做最後的到別。
此時的帷簾內傳來兒子強忍著悲傷的聲音說著爸，現在病都好了，沒有任
何不舒服了，我要幫你穿上皮鞋了，就像你小時候幫我穿鞋那樣，這還是我們
一起挑的皮鞋，緊接著是一連串泣不成聲的話語，還有久久無法平復的內心衝
擊，當下看到這樣的場景對於我來說有著很大的衝擊，剛進臨床的菜鳥，對於
這樣生離死別不知該如何面對，更別談論想要安撫家屬，學姐也許是看出了我
的苦惱，輕輕的拍拍我的肩，走進帷簾裡，遞給家屬一些衛生紙，並告訴兒子
說爺爺走的時候很安詳，面容看起來很平和，沒有一絲痛苦，家屬便激動的握
住學姐的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爸爸他這輩子一直很辛苦把我們養大，好
不容易等到該享福的年紀，就生病了，我一直很擔心爸爸會不會又受了折磨到
最後一刻都很辛苦。那時的我只覺得學姐好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安撫家屬，經歷
了幾年的臨床歷練，我也漸漸明白有時逝者已已，對於留下來的人如何讓他們
心安與踏實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有人說加護病房，是個離死亡很接近的單位，你們一定很習慣有人離開，
甚至麻木，殊不知，在加護病房裡，每天都有著不同的人生戲碼再上演，有歡
樂、有悲傷、有不捨，一直到現在我們也都還在學習如何讓生死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