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佳文天天看(61) 黑暗中透出的光亮

【107年度第三屆《醫病心聲・新聲 徵文比賽》得獎作品每日分享】：一般大眾及醫護人員組 優選－豆佩容：黑暗中透出的光亮

 

黑暗中透出的光亮

豆佩容

 

「來！妳過來，就是妳，新來的那位護理師，妳來幫我打針」
病人躺在床上指著學妹，大聲的嚷嚷著，學妹怯生生地看
著我，像是用眼神徵求我的同意，但我知道更多的是求救。我
向病人確定：「你確定要給她打針嗎？你說的是她嗎？不是我
嗎？」，病人說「我就是知道她是新來的，才要給她練習啊！
妳是老鳥，我不要給妳打」，我半開玩笑跟病人說：「那等下
打上了你要鼓勵她，沒打上不可以對人家大小聲，她會害怕喔
！」，病人依然非常大聲且堅定地說：「我不會罵她啦！打第
一針不上，就再打第二針、第三針，總有一天會打上的，然後
她就學會了啊！不會就是要多練習，等她學會了，就多一個人
可以救人了」。我至今仍無法忘記，當下聽到這些話時心裡有
多激動和感動，他的血管因為化療而變得又細又脆，其實並不
好打，但他就這樣伸出他的手臂，等著我們去「練習」，彷彿
扎針的那些疼痛都和他無關，而學妹的緊張和焦慮，也因為他
的一派輕鬆降低不少。
他，45歲男性，罹患鼻咽癌及肺癌，是一家之主、也是經
濟支柱，兒子年紀尚幼，女兒先天性心臟病無法工作，因此入
院治療時，在體力許可的狀況下，偶爾還需抽空去市場幫太太
收攤，他擁有的就這麼多，但他從來不曾抱怨自己有多辛苦。
剛照顧他的時候覺得他老是喳喳呼呼地很吵，嗓門很大，跟他
對話會讓我不自覺地把音量放到最大，大聲到他對我說「拜託
妳講話麥甲大聲，卡小聲好無？」，然後我們兩個都笑了。
隨著他入院的次數漸多，相處之後，發現他就是草根性很
重的人，個性雖然粗枝大葉，卻對專業充滿尊重。臨床上常常

碰到我們還沒打針，就先開口說「妳去找一個最厲害的人來打
」的家屬或是病人，我能明白病人不想再承受過多的痛苦，也
能體諒家屬捨不得病人受折磨，但技術必須經過反覆的實作及
練習才有辦法熟練，絕非一蹴可幾，願意出借自己手臂讓我們
練習的病人，幾乎是沒有。其實病人也明白學妹根本沒信心可
以把針打上，但他還是給予充分的信任及鼓勵，他是社會上的
小人物，卻是我心中的大人物。謝謝這些病人，用生命教會我
們這些事，這些最重要的小事，足以讓菜鳥護理師感念在心的
。
臨床工作的繁忙和瑣碎的小事，常讓我對於工作感到無力和沮
喪，每當我對這份工作感到懷疑的時候，總會出現一件事，或
是一個人、一句話，讓我重新看見生命的光亮和人性的善良，
提醒自己初入職場時的初衷。與其說是我們救人，不如說是我
們被現實折磨受傷的心，被病人不經意的話語治癒了。
真的，謝謝！
願你和你的家人們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