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佳文天天看(26) 舞蝶

【105年度第一屆《醫病心聲・新聲 徵文比賽》得獎作品每日分享】:醫學生組優選-謝秉霖:舞蝶

 

舞蝶

謝秉霖

 

在醫學上,我們總以蝴蝶形容紅斑性狼瘡的病患,對著些病患來說,也許生病後的翅膀沒有那般堅硬,但當他們勇敢飛向人群時,他們就是最美麗的舞蝶。

 

年初,小兒科病房送來了一位就讀高中的女孩,因為臉部不自主抽動三次,懷疑癲癇發作,經過各種檢查確診為紅斑性狼瘡病人,更嚴格的來說,這位病人是紅斑性狼瘡合併腦病變,屬於嚴重型的病人,因此起初打了脈衝治療後進行五次血漿置換,為的是要將病人血液中不正常的抗體清除,避免這些迷航的禁衛軍繼續攻打自己的城池。

 

我在病人第一次血漿置換後接觸了病人;那個早晨跟著學長查房是我第一次看到這位病人,其實她臉上沒有蝴蝶斑,但是幾個月下來瘦了十公斤的女孩在我面前顯得格外憔悴,額頭上的髮絲禿了一塊,眉間有些圓盤狀的紅斑,而她的雙腳瘦得僅剩皮包骨,上頭還有血管炎造成的焦痂樣塊,而當學長和她說話時,女孩的眼神顯得空洞,她只能含糊的回答單字、詞句,像極了反應遲緩退化的老人,一個漂亮的女孩,因為生病變得如此憔悴,真讓我看了捨不得。

 

在另一次的血漿置換治療時,我見到了女孩的父親,瘦高的身材蓄著鬍子,好好地跟父親聊了這半年多女孩的變化,原本女孩就讀日文科,對語言非常有天分,然而半年來因為身體各種不同變化,造成了生活大亂,先是骨頭關節疼痛、慢慢出現紅斑,四肢無力,更因為長期食慾不佳,瘦了十公斤,原本照片中美麗的高中女生,變得孱弱、變得連父親都快認不出來了,講到這裡,外表堅毅剛強的父親不禁也紅了眼眶轉身離開了治療室,徒留不知所措的我。我心想,的確,為人父親對子女的愛與不捨是在怎麼假裝也掩飾不了的,或許這位父親和女孩一樣,都需要被治療,只是一個需要的是急迫性的身體治療,另一個需要的是心靈療癒。

 

後來,每天探望這位女孩已成為我的行程,起初或許是因為陌生、又或許是因為疾病,我們的聊天都只有我長長的問句和他簡單詞語的回話,後來漸漸地我們會像是高中生般的聊著偶像,有時候進到她的病房會看到她在作畫,才知道她還有這方面的興趣,我告訴她我也喜歡這興趣,聊著聊著,她逐漸把我當作朋友看待,不過,這段日子以來始終沒有看到女孩下床,長期臥床讓她忘了曾經跑跳的快樂,就像一隻躲在蛹裡的蝶,還在等待重生飛舞的那一刻。

 

過年前兩周,女孩完成血漿置換的治療,狀況穩定些出院了,不過依然要配合藥物治療,於是我們見面的次數變少了,記得在住院最後一天我們查房離開後,女孩牽著父親的手走到門口跟我說:「我可以下床走路了」她笑得合不攏嘴,田大夫和我不禁也被她的進步感動了,並叮囑她,回家後要繼續保持復健,這樣才可以恢復到原先的生活品質,她回答:「沒問題!」這就好像成了我們的約定,出了院我們的關係不能斷的約定。

 

兩個月後,又是女孩回診的日子,因為藥物的關係,女孩的臉型改變不少,但是她穿上一套美麗的衣服,就像蝴蝶破蛹一樣,再次張開她的翅膀飛舞了,未來的路還很長,但我想她身上這對翅膀已經開始變得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