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佳文天天看(124)-產房隨筆：生命的意義

【111年度第七屆《醫病心聲・新聲 徵文比賽》得獎作品每日分享】

124-學生組-佳作

杜鼎浩

靜謐之午夜，病房的病患皆已走進安穩的夢鄉，唯獨產房變得不太安寧。算準時機，護理師將小琳推入狹小的產房，接著迅速地備物、鋪單，似乎有什麼危機即將爆發。小琳雖然有劇烈腹痛，但嚴格來說她絕不是罹患絕症的患者——她是一位勇敢的產婦，為了此刻的到來，她不知已付出多少的努力。

「試管嬰兒……只剩這個方法了？」小琳與其先生結婚多年，膝下猶虛，他們來到婦產科就診，希望能藉由醫學的力量來終結這份遺憾，然而卻得到這樣的結論，小琳不免感到徬徨——用藥物控制月經週期、施打排卵針、取卵術……這些繁瑣的前置作業僅是成功懷孕的序曲，後續生育的樂章更是跌宕，潛藏著數不清的危險與問題，這趟旅程註定是一條佈滿荊棘之道路，然而為了親自探求、培育在泥土中沉眠的種子，她義無反顧地接受醫師的建議，踏上這段將近一年的漫長之旅。

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婦產科肩負此重責，以小琳與孩子的安全為前提，盡全力讓生產過程順利無礙。胚胎在子宮著床後，小琳定期前往醫院接受產檢，此時的醫院不僅是治癒靈魂的所在，更是導引新生命的燈塔——在超音波的掃描下，嬰兒的身軀在螢幕上若隱若現，快速跳動的心臟展露出充滿精神的生命力，這是小琳唯一感受嬰兒的方法，他餓不餓？舒不舒服？小琳無從得知，唯有透過超音波檢查才能讓小琳知道嬰兒在她的肚子裡真真切切地活著。

時間荏苒，小琳的肚子越來越大，用不著超音波，明顯的胎動已經能讓小琳感知到嬰兒的存在，雖然懷孕期間的行動逐漸不便，偶爾還會感到噁心，但小琳甘之如飴，彷彿能望見她腹中的孩子正站在觸手可及的前方，笑容滿面、伸出雙臂等待她擁抱，滿懷的期待協助她克服一路上的痛苦與磨難，直到預產期的來臨。

那一夜，由於突然的破水，小琳被送進待產室，胎心音監視器的螢幕顯示胎兒的心跳與子宮的收縮，上下起伏的曲線猶如小琳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全心祈禱孩子能平安。過了數小時，陣痛逐漸強烈、頻繁，儘管痛苦萬分，但眼見這棵等待多年的幼苗即將破土而出，小琳無所畏懼，全力配合醫護的指示。

「準備出力喔，開始！一、二、三……十四、十五，休息，做得非常好。」產房的所有人齊聲鼓舞小琳，與她一同奮戰。儘管產房裡人聲鼎沸，小琳痛苦的哀號聽來卻格外清晰，椎心蝕骨般的疼痛凍結了時間與空間，讓人坐立難安、無法呼吸，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調節小琳的體力，等待胎頭的產出，這光景猶如在黎明時分望向地平線，苦等旭日升起的第一道曙光。

忽然，響亮的哭聲劃破產房的嘈雜，令緊張的氣氛瞬間溶解，我們歷經漫長無比的黑夜，總算是迎來朝思暮想的溫暖光芒。主治醫師抱住嬰兒，由小琳的先生剪斷臍帶，然後再輕輕地放到小琳的胸襟，讓小琳與孩子感受彼此的脈動，此時小琳已經筋疲力盡、累得無法說話，但欣喜之情依然流露於嘴角，無聲地慶祝新生命的誕生。

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而此刻的產房象徵人類生生不息的傳承。我望著出世的孩子，低聲向他祝福：「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