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佳文天天看(67)-白衣天使

【108年度第四屆《醫病心聲・新聲 徵文比賽》得獎作品每日分享】:學生組

佳作:江珈瑛-白衣天使

初來乍到醫院的日子,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像個旁觀者看著急診室內的兵荒馬亂,人來人往,好像疾病與醫療皆與我無關。每天早晨,我總是機械式的與醫生進行一樣的對答「你的腳動動看」「醫生我再怎麼出力腳就是沒有辦法動」那是腫瘤壓迫脊椎神經,造成的暫時性下半身癱瘓。

那一晚,我的家人無法來醫院陪伴我,凌晨兩點鐘,急診護理師拉開了門簾,問著「妳怎麼還沒睡」我僅是搖了搖頭,而後護理師在我的床邊坐了下來,按了按我那雙沉重的雙腿,她告訴我有空就照這樣幫自己按摩,才不會肌肉萎縮,她說「我也曾看過像妳一樣年輕的病人,雖然很辛苦,但請妳一定要加油」我看不清在口罩底下她的表情變化,但她眼神透露著的深意,在那一刻如同厚實溫暖的雙臂緊緊將我環抱,為我的抗癌生涯開啟了序幕,我才知道,原來世界上真的有天使。

我曾以為死亡離我很遙遠,以為我這混沌的人生不會有看見終點線的那天,可是使不上力的雙腳與發不出聲的喉嚨,都在告訴我,我隨時都有可能被黑暗吞噬。我害怕與人交談,害怕所有眼神的交流,害怕電視上蟬聯30幾年的死亡之首 ── 癌症,國人死亡人數中,其中一個包括我,這樣的歷史留名,一點也不偉大啊。

我在人生的巨型迷宮中迷了路,我的家人不懂我,他們努力的陪伴肖想我能活下來,卻不知這樣的殘破不堪,讓我活的不像自己,不知道我多麼不想拖累他們,也不知道其實我是那麼的怕死,但比起生命的逝去,更比不上對他們的不捨。而這一切內心的動盪和掙扎竟有人看盡眼底。

在我最畏懼與人接觸時,曾有護理師主動與我攀談,她說著,在這病房待久了,好像對於生死更能坦然面對了,只是生命的逝去是那樣真實的事情,有些事情緊握不住,即使仍然會感慨或難過,但能參與他們的生命,就是我們這份看似平凡無奇的工作的價值所在。

於是在我初承受患病的時候,在我因為化療的副作用感到扭曲痛苦的時候,在我重新站起來的時候,總有好幾雙眼睛,如同夜晚的星辰,照耀我因罹癌而乾枯的心靈,用泛著淚光的眼眸,孜孜不倦的鼓勵我,那是病房的護理師們「太好了!妳一定會一天比一天進步的」「一定很快就可以回到學校的」其實我常常搞不清楚這樣的鼓勵是否只是出於良善的謊言,但她們的真切,讓我深深的相信著自己總有一天能打贏這場征戰。

當我終於如願進行腫瘤切除手術後,傷口的劇烈疼痛,以及無法下床自理的困窘,使我不斷需要護理師的協助,我很愧疚的跟她道了歉,像是個打破爸爸心愛骨董茶壺的孩子,慌張又無措,她僅是摸摸我的頭說著「沒事的,妳辛苦了,謝謝妳撐過來了」

我曾與死亡交手,曾待在最靠近天堂的地方,直到康復後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軌,我仍然常常會想起,那段日子,那些沒有翅膀的白衣天使,重新定義了醫病連結起來的生命交錯。

我們都是各自生存在世界上的個體,但因為心中的溫熱才讓我們得以在看似冰冷的白色牢籠中,找到屬於生命的出口。只要有愛,就能超越現實賦予的框架,因為褪去制服與病人服的我們,都一樣僅是個有血有肉的靈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