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佳文天天看(80)-白色烏鴉

【108年度第四屆《醫病心聲・新聲 徵文比賽》得獎作品每日分享】:學生組

優選:喬宗瑀-白色烏鴉

五月,星期日下午,南部市立醫院三樓單人病房。又是個下雨過後立即出太陽的日子,女孩躺在病床上犯睏,男人則坐在一旁椅子上倒了杯冰開水給她。女孩接過,隨後一語不發地吞入數十顆藥丸與半杯水,藥丸五彩繽紛如同糖果一般,但味道卻澀的令人難以下嚥。

男人拾起藥袋,上頭寫道抗憂鬱劑、抗躁鬱劑、安眠藥、抗精神分裂症藥、助眠劑、鎮定劑等等。對此,他並沒有甚麼特別的反應,只是非常同情女孩的處境罷了。

男人看向女孩左手腕,數百條白的疤痕如同蚯蚓般盤據於此,除此之外,更有長達五六公分的新鮮割口,那是女孩昨晚自殺未遂留下來的遺物,以此紀念她還活著。當然,他也記得昨晚雞飛狗跳的情況,這也讓他一整晚難以入眠。

女孩望著窗外又哭了(這是今天第三遍了)。她說道那些人的聲音不斷出現於耳裡叫喚著她去死、自殺,放棄生命;她們恨她、嘲諷她的衣著與行為舉止;她們日日夜夜詛咒著她、打從心底與神明祈禱她的死亡。女孩面對幻聽卻不能作為,只能小聲叫罵道閉嘴並用指甲不斷摳弄傷口,希望它再次出血,唯有流血才能讓她心安。

數分鐘後,女孩吐了,把方才的藥丸與飯菜都吐出來了。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緣故,這些嘔吐物並沒有太大的味道,反倒殘留一點專屬於女孩的體味。男人清理嘔吐物,而女孩喃喃自語道。

「白色的烏鴉,白色的烏鴉,白色的烏鴉...」男人遞水,而女孩啜飲餘下的半杯,繼續自言自語道。

「傳說,在南方原住民神話中,白色的烏鴉代表幸福,看到牠的人會獲得好運。我很確定我看過牠,就在四年前還沒發病的日子。那時候媽媽還活著,爸爸也有工作、沒因債款而逃走。他沒有拋下我之時,我的確看見了白色的烏鴉。我堅信如果再讓我看一次,事情就會好轉。」

男人想起來四年前她被送到這裡來之時,骨瘦如柴、沒有任何親友,是房東發現她上吊輕生的。經過一晚的搶救,她度過了鬼門,那是兩人相遇的第一日,也是她校園生活的最後一日。那日,那群霸凌她的女學生用噴燈弄傷了她的眼睛、造成永久性失明,這觸發了她自殺的導火線。那晚,她將延長線纏繞於天花板上、站上凳子、將電線套上。隨後匡噹一聲,閉上眼打算與世界永別。

突然間,回憶被窗邊的啁啾聲打斷,女孩望向此,淺淺一笑說道。

「是白色的烏鴉嗎?醫生。」

「是啊,是一隻純白的烏鴉呢。」穿著醫師袍的男人看著外頭的畫眉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