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佳文天天看(92)-骨折人生，痊癒在你的溫柔

【109年度第五屆《醫病心聲・新聲 徵文比賽》得獎作品每日分享】

一般大眾及醫護人員組-佳作

陳珮珊-骨折人生，痊癒在你的溫柔

    那晚騎車去上舞蹈課，小黃司機一次超車，我被撞飛，落在馬路。

   「忍耐一下喔，要移動你了。」從地面到急診室，醫護每次搬動，總先這麼說，那輕柔，稍稍穩住我的驚惶。

    「左手肘脫臼，外側肱骨撕裂性骨折。」急診醫師先施行手肘復位術，兩名醫護壓制我的上身，瞬間，推轉手肘，劇痛讓我尖叫、踢動雙腿。當時，我以為經歷此生最大疼痛。

    手術出院後，遵醫囑至物理治療中心復健。「我先幫你按摩，但你得學會回家自己作，我另外會再教你自我復健動作。你多認真對待手，手就會那樣回報你。」治療師說。

    復健開始成為生活重心。晨起，我按摩手臂、出門健走、做復健操、到醫院復健。午後、晚間，又各作一套按摩與復健操，按表操課如乖學生。才兩周，已作滿當月復健六格額度。

   「手為何只能彎這樣？你不能只依賴我們，你也要努力，不然會一直回原點，你的手可能永遠伸不直彎不了。」治療師帶點慍色說。「我都有做……」我低聲想辯解，但彎不出足夠角度的手，讓我無言。「離骨科預定回診還有兩周，你最好先找住家附近院所加作徒手復健，免得兩周後回來不樂觀。」她建議。

    走出醫院時，我覺得四周灰濛濛，一眨眼，眼淚竟不爭氣滾落。覺得自己像戰場上失去戰友信任的兵，戰鬥力耗盡，只想獨自蜷縮回無人戰壕。

    幾日後心情平復，我另找了一所復健科接續復健。不同以往的是，那裡主要由物理治療師進行徒手治療，自主復健為輔。「要有心理準備喔，復健需要時間，急不得。」他們先為我心理建設。

   「忍耐喔，真受不了叫出聲沒關係。」他們為我可能的困窘打預防針。果然，治療師親自拉壓手肘，撕裂感每回讓我顫抖哀號，體驗「痛不欲生」。

    有時，我不免想逃。

    那次又因極度疼痛爆哭。淚水及鼻水阻塞鼻腔，躺著幾乎不能呼吸。「小胖老師，我真能復原嗎？像正常人？」我忍不住問。「會，只要你不放棄，不斷努力。」他說得肯定，我反被他的冷靜嚇一跳。「骨折復健本來就很痛，我的手也斷過，所以我明白你的痛。」

    我瞪向他的手，不敢置信，那力氣大如卜派的手？斷過？「沒說你看不出來吧？你太難受我才告訴你。但我現在是這樣，你當然也可以。」他說。

  「可是開刀後我手臂肌肉萎縮也沒力氣，你為何仍有當治療師的氣力？」我追問。「後來我逼自己重訓啊，慢慢把肌肉養回。所以你不要急，之後努力點練就可以。」他說。

    突然，我覺得疼痛減輕許多，手上跟心上，同時。

    我開始覺得我能痊癒。

    後來，只要復健時看到他，總多生出一份力量，一種被同理的釋懷。而且，勇者典範在前，我更覺自己是列駛向光亮隧道口的列車。

    三個月後復原許多，我動念報名舞蹈班，卻擔心跟不上，問他意見。「多運動很好，去報名。為了手你吃了很多苦，不要失去更多。跳舞頂多姿勢怪一點，不在意就行。記得，不要為意外失去人生追求。」他說。

    我報了名。

    至今我仍復健中，但我知道，精神上他已先治癒了我的手。

    我可以，一步步接起骨折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