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佳文天天看(117)-對講機的告別

【110年度第六屆《醫病心聲・新聲 徵文比賽》得獎作品每日分享】

一般大眾及醫護人員組-優選

江戴圓-對講機的告別

 

 

生離死別配合疫情的演出，讓許多家庭分離和破碎，病毒讓這世界都停擺了，一切的生活步調都變了樣。在疫情之下，有很多的不得已和難處，各有各的驚慌和不安，有時甚至必須各自面對孤獨。

在新冠肺炎重症專責病房支援的日常，病房宛如戰場，而我們奮不顧身、堅守崗位、並肩作戰的共同面對我們的敵人。戰場使人沒有時間感，只有專注眼前的病人、搶救生命和每一個家庭。沉重的裝備令人難受，雖然是為了保護自身安全，但也限制了我們原有的距離，病人無法看見我們最真實的模樣，而裝備下的我們，密不通風的悶熱、汗流浹背造成的濕疹、面罩壓痕在臉上的印記，即使負重的裝備，常常讓我們喘不過氣和脫水，都抵擋不住我們想照護病人和家屬的使命，即使再艱難也要共同渡過的心。

每當看見病人經過積極治療，逐漸恢復順利返家時，想著病人與家人能再次團聚的畫面，心裡就無比的激勵和感恩，因為在這與外界隔絕的重症病房裡，病人和家屬都經歷常人無法想像的煎熬和辛勞，必須面對疾病快速的進展和未知的恐懼，病人無法有家人的探視，最多只能靠著通訊，但始終無法消化那思念彼此的心。

有些家庭的生命被重新燃起，但同時也有的生命正在消逝、家庭正在破碎，不知道「破碎」這一詞會不會太聳動，但我覺得就是如此。因為這本是昔日的組成，只要少了一個，心的當下就是失落破碎的開始，然後要再經歷多少的悲傷和眼淚，才能再慢慢找回愛和勇氣，繼續生活下去。

被緊急通知前來的女兒站在護理站，看著唯一能看見父親的影像畫面，強忍著悲傷，聽著病情告知，知道父親已無法回到從前，也無法在和她談笑風生，看著父親生命的靜止，女兒的眼淚忍得很含蓄，就像閘門後無法宣洩的洪水。

「我能進去在抱抱他嗎？」女兒詢問和眼神哀求。但由於「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相關規定，無法再和父親有任何接觸，人們無法像過往的方式告別，只能從冷冰冰的影像畫面，看著她最愛的父親流淚、傷悲。

「雖然妳不能進去看爸爸，但爸爸都還聽的到，我們用對講機讓妳跟爸爸說說話，好嗎……」，女兒電話一拿起，眼淚就潰堤，放聲大哭的跟對講機裡的父親，說著她有多不捨要分離，說著她有多感謝父親的養育之恩，說著她對父親的愛，強忍悲傷的承諾父親「會好好照顧自己」，最後祝福父親要一路好走。在一旁陪伴的醫療團隊，戴著口罩流下心疼的眼淚，沉重的眼淚是為彼此而流。告別是悲傷的一個重要歷程，但因疫情關係，以往應有的儀式卻被活生生的剝削和壓縮。病毒刻意挑撥我們的和諧，但醫護團隊更加倍的讓愛有所連結，雖然裝備讓我們產生距離感，但團隊和病人、家屬的心更加靠近，因為我們此時此刻同一陣線，是戰友。

在敵人面前，我們沒有害怕的本錢，同心齊力、謙卑的面對；在萬物之下，我們是如此的渺小。生命終會消逝，但愛會一直延續，願所有相愛的人，無論如何，心都可以永遠永遠在一起。

這場戰疫不容易，而我只是其中之一。

此篇獻給這疫情當中的每一個抗疫英雄和每個經歷的生命和家庭，平安順心。